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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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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微亮,國君寢殿,一排人戰戰兢兢跪在門外。

新婚第二日就弄丟了皇妃,還是從國君床上丟的,這可是天渝建國第一遭。

殿內,香爐茶杯摔了一地。祁長昭坐在桌案邊,臉色陰沈得可怕。

或許是多年夙願得以實現,他昨夜睡得很沈,醒來時只覺得眼前晃過一道光亮。待他徹底清醒過來,諾大的寢殿內只剩他一個人。

只、剩、他、一、人!

祁長昭體內氣血翻湧,眼中隱隱泛起血絲。

虧他昨夜還在想,若那人乖乖聽話,他便與他重新開始。

他不是要完成任務麽?

他不是該按照原主的劇情繼續走下去麽?

他這是要跑到哪裏去???

內侍主管走進內室,低聲詢問:“陛下,皇城內已經找過了,沒有皇妃的蹤跡。現下已派人外出去找……可要將永安侯府的人捉拿?”

祁長昭沒有回答。他深吸一口氣,閉上眼。

祁長昭:【你動了什麽手腳?】

【不、不是我,我什麽都沒做!】

這個聲音,正是昨夜還跟在沈離身邊那個管理員003。

祁長昭的聲音陡然冷下來:【你應該知道對我說謊的下場。】

管理員003毫不遲疑:【前宿主傳送來時出了意外,系統自動給他補償,讓他恢覆了上個世界的身體數據。】

祁長昭沈默片刻,道:【我明白了,你走吧。】

【我能切斷你與主世界的聯系,就能把你從主世界中清除。我不想看到你做多餘的事情,明白嗎?】

管理員003:【……是。】

“陛下?”

祁長昭從思緒中回過神,神情已經緩和下來:“不必抓了。”

他指尖在桌面輕輕叩響,悠悠吩咐:“今日之事不許聲張,其餘知曉此事的人,全部處理幹凈,一個不留。”

內侍主管:“遵命。”

“都下去吧。”

內侍主管退出內室。

祁長昭站起身,修長的指尖劃過桌面,擡起,掌心泛起點點幽光。

光芒散去後,一塊銀制面具出現在他手中。

沈離一直飛出了天渝國都城白玉京,才在一片杉林中現出身形。正值嚴冬,雪下了一整夜,白玉京外千裏冰封。

沈離剛現出身形,卻是腳下一軟,扶住樹幹才勉強站穩身形。

“嘶……”

沈離抽了一口涼氣,身後某個地方依舊酸軟刺痛。

沈離臉上忽紅忽白,他在原地緩了一會兒,攏了攏衣衫,摸到後頸處一塊仍然發燙紅腫的皮膚。

那是一道齒痕。

那狗皇帝昨晚在最後關頭,狠狠一口咬在他後頸,兇狠又強勢,就像是擔心獵物逃脫的野獸。

算上穿越的時間,沈離少說已經單身數百年,昨晚是他各種意義上的第一次。沒有參照,他無法判斷那狗皇帝技術如何,不過他的確是爽了的。

但也僅此而已。

昨夜那種事,他一點也不想再來一次。

沈離暗罵幾聲洩了憤,開始思索接下來該如何是好。

他當然不敢逃回永定侯府。

原主名義上與新帝有婚約在身,實際卻是永定侯送給新帝的禮物。如今這禮物逃了,永定侯府恐怕脫不了幹系。

永定侯府的死活沈離倒不怎麽在乎。

永定侯共有兩個兒子,年紀相仿,原主是永定侯的幼子,乃是永定侯與一名勾欄女子所生。原主的生母誕下他後,被侯府主母派人殺害,而留下沈離的命,就是為了應付先帝定下的婚約。

當初先帝有意與永定侯聯姻,主母舍不得將自己兒子嫁出去,便將原主過繼到自己膝下。

原主不負眾望,生了張禍國殃民的絕世容顏,順理成章成了永定侯獻給新帝的禮物。

永定侯府不把原主當人,沈離自然不在意他們的下場。

他現在困擾的,是未來該怎麽辦。

自從昨夜管理員003斷開與他的連接後,他就再也無法與系統取得聯系,也沒法連接主世界。也就是說,就算他留在那暴君身邊,按照劇情走完,他也回不了原來的世界。

他必然不能再被那暴君抓回去。

可除此之外,接下來該如何做,倒讓沈離有些為難。

這麽多年,他在系統的幫助下,以完成任務為目的,穿梭各個世界。這還是他頭一次,失去了目標。

沈離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,赤足走在林中。

一汪深潭如碧玉鑲嵌林中,水面上結著霜花,沈離在岸邊停下腳步,正想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樣。

沈離剛蹲下身,敏銳地察覺到什麽,隱藏氣息,翻身上樹。

與此同時,有腳步聲從遠處傳來。

幾名身著墨色衣袍,似是仙宗弟子打扮的男子追逐著一名黑衣人朝水岸而來。

那黑衣人像是受了傷,體力不支。他腳步踉蹌,恰好跌倒在沈離藏身的樹下,摔了個五體投地,久久沒爬得起來。

仙宗弟子追上來,劍鋒落到那黑衣人脖頸間:“魔頭,今日就是你的死期!”

這話沈離聽來竟是莫名親切,他眉梢一揚,低頭看向摔在他面前的黑衣人。

那人年紀比他如今還要小上幾歲,眉心落了一道鮮紅魔紋,清秀的臉上添了幾分妖冶。

……這人誰啊?

幾乎同時,沈離腦中響起一道提示音:【天一神宗宗主獨子,白景行。】

沈離被那聲音嚇了一跳,氣息驟然一亂。

樹下的人頓時發現了他的存在:“誰在那裏?滾出來!”

沈離顧不上理會。

他腦中的系統提示音還在繼續。

【天一神宗乃魔道勢力中最強一派,總壇位於天渝國與雲麓城交界之地,不受任何勢力管轄,往來自由……】

魔道勢力最強一派?

不受任何勢力管轄?

……這小孩來得有點妙啊。

樹下,那群仙宗弟子再次開口:“鬼鬼祟祟躲著作甚,再不下來別怪我們不客氣!”

隨著那話音落下,一名弟子騰空而起,手中長劍綻出冷冽劍芒,裹著淩冽劍勢,直朝沈離刺去。

——卻被沈離伸出兩指,生生截住。

出劍那人一怔,便見眼前衣衫單薄的少年悠悠擡起眼皮,朝他投來的目光中仍帶了三分慵懶。

不等那人回過神來,沈離指尖輕輕一彈,他手中的劍鋒轟然碎裂。

在殘劍崩碎的細碎光芒中,沈離彎了彎嘴角,眼中仿若清泓映月:“不好意思,這小孩我要了。”

一道強勁靈力在林中激蕩開,轉瞬間,仙宗弟子橫七豎八倒了一片,皆已被靈力震暈。

塵囂散去,沈離從樹上跳下來,朝那眼前的小少年笑了一下:“你好啊。”

天一神宗不受天渝國管轄,正是他如今躲避那狗皇帝追捕的好去處。

沈離正要上前,白景行卻是嚇得驚呼一聲,手腳並用,急往後躲。

沈離的笑容僵在臉上,納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。

不應該啊……

他長得有這麽嚇人?

他的人設不是絕世美人麽?

白景行驚魂未定,正要開口說些什麽,沈離卻嚴肅道:“你等一下。”

他說完,在水岸邊蹲下,低頭認真端詳起自己的模樣。

雲景行:“……?”

水中映照出一張少年容顏。

平心而論,這張臉長得絕對不差。

五官俊秀雅致,線條猶如精雕細琢,一分不多一分不少。那雙明媚的眸子天生帶笑,眼尾濃墨重彩的勾勒一筆,配上落在眼尾末端的一滴淚痣,竟多出些媚骨天成的風流。

就沈離而言,這張臉他是滿意的。

但畢竟每個世界的審美不同,難不成他這模樣,在這個世界算是醜的?

沈離忽然很是沮喪。

“罷了。”沈離站起身,轉頭看向那魔族少年,“你家在哪裏,我帶你回——”

他的話音戛然而止。

他身後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昏厥過去,沒了動靜。

沈離走上前,探入白景行靈脈,卻是皺了皺眉。

經脈受損,再不治要沒命了。

這下……可怎麽辦呢?

風雪漸大,山中的村落裹上銀裝,屋舍間綴著幾株臘梅,在滿目素白中留下幾抹艷色。

此地與白玉京相距不遠不近,乘馬車少說得半日有餘,又地處偏僻,不在官道之上,往日外來人員不多。

雖說在皇城腳下,卻是個與世無爭之地。

沈離手頭連個能驅使的法器也沒有,只能背著這少年一路步行,到達這村落時,已經是晌午。

或許是霜雪天的緣故,村子裏沒什麽人,道路兩旁,家家戶戶屋舍緊閉。

沈離眉頭皺了皺,隱約覺得有些異樣。

他背著白景行走到村落中最大的一間屋舍前,輕輕扣了扣門扉。

屋內沒有絲毫動靜,沈離等了片刻,仍不見有人開門。他正要轉身離開,沒等走出多遠,身後的房門忽然吱呀一聲,開了個小小的縫隙。

一名穿著粗布衫的中年女子,懷抱一名嬰兒,依靠在門邊。

女子臉色蒼白,眼神稍顯空洞,觸到沈離的目光時,方才恢覆了些神采,沖他淺淺一笑:“公子是想借宿麽?”

沈離眉頭微皺,不等他回答,女子道:“外面風大雪大,公子還是進來吧。”

沈離思索一下,跟著那女子進了屋。

屋內有股淡淡的腐朽與塵封之氣,門窗緊閉,空氣略顯沈悶。

桌上的燭臺擠滿了灰塵,像是許久沒有用過。唯有熹微光線照入屋內,才算是給屋中添了幾分光亮。

沈離身後,女子重重合上門扉,將最後那點光亮徹底阻隔在屋外。

沈離眉頭稍揚,沒說什麽,將身後依舊昏迷的魔族少年在桌邊放下。

女子懷抱嬰兒走過來,右手下意識在嬰兒背部輕輕拍著,目光又恢覆了幾分空洞。沈離凝神看她,腦中適時想起了系統的提示音:

【黃氏,柳堰村村民,村長之妻。】

第二次聽見這聲音,沈離已經不再驚訝。

看樣子,這的確就是系統給他留下的新功能。只要他願意,他可以動用系統探知旁人的身份背景。

這看上去頗為雞肋的功能,某些情境下,對他倒還是有些幫助。

沈離問:“夫人,這家中就你一人在麽?怎麽不見你丈夫?”

女子楞了許久,回答道:“他……他外出了,晚些時候才會回來。”

“外出?”沈離眉梢一揚,繼續笑著道,“這整個村子的人都外出了麽,怎麽一點生人氣也沒有?”

女子擡眼,神情恍惚地看向他,像是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麽。

沈離的手指在積了厚厚一層塵土的桌面上劃過,指尖一攆,觸到一塊不易察覺的深色汙漬。

他低頭,輕輕嗅了一下。

血腥之氣。

沈離嘴角彎了彎,又問:“夫人為何既不點燈也不開窗?還是……因為不想讓我看清什麽東西麽?”

他話音落下,女子臉上的神色陡然變得獰然。

她手中包裹嬰兒的布包落地,足月的嬰兒從布包中滾落出來,眼眸緊閉,四肢僵硬,顯然已經氣絕多時。

女子目露兇色,猛地朝沈離撲來。

沈離神色不改,一腳踢去,將那女子踢得倒飛出去,狠狠撞上土墻邊的矮櫃。

“嘶……”

這動作牽扯到沈離後腰一陣酸痛,沈離皺眉扶著腰,心頭將那狗皇帝又暗罵了幾句。

轉瞬間,女子已經重新站起來。

沈離那腳踢得狠,女子的右腿撞到矮櫃邊沿,反向彎折,顯然已經斷了。可她絲毫感覺不到似的,拖著折斷的右腿,搖搖晃晃,目光空洞地朝沈離走來。

忽然,門外陡然響起一聲劍嘯。

房門轟然打開,沈離只覺一把通體銀白的細長仙劍從他身側掠過,餘光只來得及看清執劍那人繪著水雲暗紋的素白衣擺。

那劍鋒未停,不偏不倚刺入女子心臟。

光線透過大開的門扉照入屋內,映照出那執劍人的模樣。

沈離偏頭看過去。

擋在他身側那人一襲素白錦衣,青絲束冠,身形挺拔高挑。他大半張臉全藏在一塊銀制面具之後,看不清面容,只露出一張形狀鋒利的薄唇,和輪廓線條精致的下顎。

那雙漆黑的眸子透過面具,無波無瀾,深不見底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叮~您的好友霽雲小道長已上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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